第2章 道歉!赔钱!

道歉就算了,怎么还要赔钱?

正在做晚饭的三大妈听见林向东,吓了一跳。

忙去里间拿了支只剩两层皮的药膏,三步两步赶出来。

陪着笑脸道:“东子,这还要赔什么钱?”

“小南不过就红肿了些,抹点药膏就好。”

“药膏我家有,只管拿去用!”

说着将只剩一点的药膏往林向南手里塞。

林向南退了一步,避开不接。

林向东看着那只药膏嗤笑道:“三大妈,这药膏就剩两层铝皮了,您也好意思拿出来?”

阎埠贵心中琢磨算计了半晌。

道:“不过是孩子们贪玩,碰了一点半点。”

“说不到赔钱上去。”

说着忙推了阎解放阎解矿两人一把。

“快给小南妹妹道歉,说你们以后再也不敢了!”

阎解放阎解矿兄弟也是承袭老阎家的一贯优良作风。

只要能算计不花钱就是好孩子。

两人齐齐朝林向南躬身道:“小南妹妹对不住!”

“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!”

林向南抿着嘴笑了起来。

有哥哥出头的感觉怎么就这么好呢!

看以后院里还有谁敢说她哥哥是个什么事都做不了的病秧子!

林向东也笑了笑。

“成,道完歉了,咱们再说说赔偿的事。”

阎埠贵刚刚看见林向东笑了,才稍微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。

看这病秧子说的什么胡话!

解放解矿哥俩都道歉了,怎么还要赔偿?

干瘦脸上挤出几分笑容。

“东子,都街里街坊的,对门对户住着。”

“我就好意思给,你也不好意思拿不是?”

林向东不等阎埠贵说完,刚刚露出的三分笑意又淡了下来。

“三大爷,瞧您说的。”

“解放解矿是孩子,我家小南就不是孩子?”

“您刚刚都好意思管小南要旧报纸钱,我怎么不好意思管您要赔偿?”

阎埠贵顿时恍然大悟。

这病秧子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!

早知道会有这戏码,他开始说什么都不会管林向南要那张旧报纸钱!

就算是一斤旧报纸又能卖几个子?

这打伤小南跟赔玻璃,还不知道病秧子会怎么狮子大开口。

林向东接着道:“道歉是一回事,小南额头上的伤跟玻璃又是另一回事。”

“三大爷,您是文化人,不会连这个账都算不明白吧?”

阎解放小声道:“东子哥,林大妈说了,不用赔玻璃钱……”

林向东接口道:“我妈说不让你们赔,我说了吗?”

“你们砸破的是我房间的窗户。”

阎埠贵看看林向东的神情,知道是他开始管林向南要报纸钱得罪了人。

低声问道:“东子,那你说要赔多少?”

“这两三年我家日子着实艰难,你也知道。”

“一个人的工资,得养活这么一大家子……”

林向东一时半会还真不记得这年头划块玻璃要多少钱。

随口道:“小南额头上的伤赔三块,玻璃赔两块!”

“您拿五块钱!”

“回头我去铺子里划了玻璃开票给您过目,多退少补!”

阎埠贵吃了一惊。

“什么赔偿要这么多!”

他的钱镶在肾上的,哪里舍得出五块钱!

三大妈道:“东子,我听隔壁老赵头家的说,她上个月换了块窗户玻璃才两毛钱!”

“去药店买支药膏也不过一毛几分……”

这话当然是撒谎。

不过是延续老阎家一贯的优良抠搜作风而已。

两毛钱可划不了东厢房的整块玻璃。

倒是药膏便宜。

林向东道:“那您叫赵大妈帮手划块,只要给我换好就成。”

“我这病才好些,那玻璃碎了,屋子里四处透风。”

“万一再受点风寒,您还得管我汤药钱!”

“小南明天放学,也得去工人医院看看伤!”

“该打针就打针,该吃药就吃药!”

转身牵着林向南就走。

阎埠贵忙一把拉住林向东兄妹。

这小子一家身体都不结实,中间还有个女孩还没养大。

万一俩兄妹齐刷刷往工人医院一躺,林向南还罢了,不过是皮外伤。

林向东可是一年四季药罐子不离火。

倘若去医院睡个一年半载,那才真真要了他这条老命!

阎埠贵忙道:“东子,东子!”

“五块钱我给,我给你还不成么!”

两害相权取其轻。

这账阎埠贵还是会算的。

转身进了里间,窸窸窣窣取出五块钱。

不得不说,阎埠贵拿出来的钱都是这院里最整齐的,连半点褶皱都没有。

夹在书本子里,压得服服帖帖。

阎埠贵满眼心疼递过钱。

还没忘记提醒道:“东子,记得去玻璃铺子里开票啊!”

“多退少补!”

林向东接过钱,心满意足牵着林向南的手离开西厢房。

少补还差不多,多退?

想什么美事呢!

身后三大妈也是一脸心疼。

大辣辣五块钱,省着能用好些天了!

阎埠贵瞪了两个不省事的儿子一眼。

“还不去摆碗筷准备吃饭!”

“都是你们闯出来的祸!”

还好他自诩文化人,从不动手打孩子。

换了是后院的刘光天刘光福哥俩,早就能看见刘海中的劳保皮带漫天飞!

等阎解放阎解矿去拿碗筷的时候。

三大妈悄悄地道:“老阎啊,对面东子这回病好,怎么看着跟变了个人似的?”

“原先斯斯文文,不言不语跟女孩子差不多。”

“怎么会带着妹妹来找咱们要赔偿?”

阎埠贵想了想才道:“原先老林还在呢,如今可是家里的顶梁柱没了。”

“他是家里老大,不立起来怎么成?”

“都是解放解矿欠收拾,明知道那一家子病秧子多,还跟他们玩什么打雪仗!”

三大妈想想也是,便不言语。

只是心内暗暗盘算,这个月阎解成的伙食费得再多交几块钱填补上这窟窿才成……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东厢房。

林母帮林向东林向南兄妹拍去肩膀上落的雪花。

嗔道:“大雪天的,带着妹妹瞎跑什么!”

林向东将刚刚要来的五块钱给林母看。

“妈,我刚带小南问三大爷要来的赔偿。”

“明儿我办了顶职手续回来,就去划玻璃。”

林母看着五块钱好气又好笑。

“这孩子,还真管你三大爷要钱去了?”

“前些天你爸爸的事出来,还多亏厂里院里的人搭了把手。”

“不然你还病着,就我带着你弟弟妹妹两个,怎么办得完大事……”

林向东看了看林向南,轻声道:“一码归一码。”

“谁叫三大爷刚刚算计咱们家小南来着?”

“爸没了,我就是家里的顶梁柱。”

“不能让弟弟妹妹平白被人欺负!”

对这满院子的禽们,他怎么堤防都不过分……

稍有不慎,便是蛇咬一口,入骨三分。

林向南小脸蛋上满满都是笑意。

细声细气地道:“哥做得对!”

林母轻轻拍了下女儿。

“去看会书,就吃饭了。”

继续熬粥蒸馒头做晚饭。

林向东看着忙碌起来的林母,嘴角微微上扬。

前世他自幼丧母,跟着父亲过活,母亲的面容早已模糊不清。

只有两个大老爷们的家里,哪里有过这样温馨的画面?

林向北笑嘻嘻地道:“大哥真厉害!”

“快看!我像不像小老虎!”

四五岁大的小屁孩正是狗都嫌的时候。

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个小脑袋,跟只小猪仔似的拱来拱去,闹腾的不行。

倒是将林向东心中突如其来的那份感慨给驱散了。

在林向南的小脑袋上摸了摸。

打趣道:“哪里来的小老虎,明明是只小猪仔!”

林向东陪着弟弟玩闹一阵。

有些无聊,起身打开装米面粮油的橱柜看了看。

里面只有小半袋富强粉,半袋棒子面黄豆面,几个红薯,油也只剩了小半瓶。

另外一个小网兜里装着几枚鸡蛋。

林向东皱皱眉。

从原身的记忆来看,林家日子过的还成,怎么家里就剩这么点物资?

又去里间林母常放票证的一个小盒子看了看。

各式票证也不多。

林向东从里间出来道:“妈,家里存粮不多了。”

林母边做饭边道:“二十四号发下个月粮票,二十五号早上去粮站买下个月的。”

林向东想了想道:“明天我去办顶职手续,顺便去趟鸽子市或者黑市淘换些粮食回来。”

林母摇了摇头。

“鸽子市跟黑市上鱼龙混杂,你别去了,省着吃这几天也够了。”

母子两人说着话,饭菜已经做好。

因为林向东病着的缘故,林母特地蒸了两个细粮馒头,熬了一小碗大米粥。

其他几个馒头都是二和面做的。

另外便是一盆杂粮粥,一小碟子冬储大白菜,一个水煮鸡蛋。

“东子,小南,小北,吃饭。”

林向北从被子里钻出来,笑嘻嘻地吃饭。

林向南摆下碗筷。

林向东将两个细粮馒头一个给了弟弟,一个给了妹妹。

摸着弟弟妹妹的小脑袋,笑着道:“大哥病好了,吃这二和面的馒头就好。”

“你们正在长身体,吃细粮的。”

就连那小碗大米粥也平均分给两个弟弟妹妹。

林向南与林向北看着林母,没动筷子。

林向东道:“妈,让弟弟妹妹吃,没事。”

说着将水煮鸡蛋塞在林母手里:“这鸡蛋您吃了吧。”

“我病着这些日子,天天一个鸡蛋都吃腻了。”

大儿子的懂事,让林母不禁眼圈一红。

低下头,轻声道:“小南,小北,快吃吧……”

将林向东给她的鸡蛋剥了壳,掰成两半,分给二女儿跟小儿子。

她跟林昭原本是豫省人氏,十九年前那场大饥荒,相携来到四九城。

生下林向东与林向西不久后,国事艰难,林昭毅然离开四九城选择入伍。

直到几年前打完那场立国之战,才退伍回家。

退伍时,林昭分配去了刚刚公私合营的红星轧钢厂保卫科。

组织上照顾退伍老兵,也给林母安排了份工作,在交道口副食店当售货员。

林昭在的时候,夫妻两人双职工拿工资,养活三个孩子并不算艰难。

还能供得起林向东看病,吃药,断断续续的念书。

只是林昭这一走,家里的擎天白玉柱,架海紫金梁没了。

此时又还在困难时期,物资紧缺。

别说荤腥什么的,就连这些鸡蛋细粮也金贵的很……

怎么可能会吃腻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