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牌旁，坐着个中年修士，皮肤油亮，文士模样，穿着农户衣衫，手指细腻，不像常年与灵田打交道的样子。
中年修士抬头瞥了眼，瞧见陈阳脸色苍白停，不由嗤笑：
“你行吗？看你这气色，怕是干不了这活。”
陈阳直言不讳，“活没干好，道友可以不给，只是……我没有灵锄。”
“看你样子，应该也是佃户吧，没有灵锄，你怎么种地？”
“手刨。”陈阳苦笑，翻开手掌亮茧。
中年修士眉头一皱，沉吟少许，勉为其难站起身，“罢了，灵锄我可以借你，不过得把活干好。另外，丑话说在前头，活没干完或者没干好，我可不会给你灵石。”
“明白。”
陈阳接过对方递来的灵锄，跟着他走向坊市外围的一片灵田。
“这一片都是。”中年修士伸手指了一圈，转身朝住所行去：“干完了，再过来叫我。”
环顾周围的灵田，约莫四亩左右，占地面积大，灵土品质上佳，是坊市难得一见的好地。
如此宝地，租金一定不菲，种什么灵植，才能回本？
深吸口气，陈阳踏入灵田。
松土的活计比想象中累许多。
灵田土壤长期受灵气浸润，用来种稻一年可以收割两次，每次收完，土壤便会紧缩凝实，灵气虽灵谷而去。
灵气流失越多，土壤硬化越严重，这脚下的灵田，比普通土地坚硬许多，每一锄下去都震得陈阳手臂发麻。
他咬牙坚持，汗水很快浸透衣衫，呼吸也变得急促。
清晨锄到正午，烈日灼心。
陈阳却没有半点歇息的意思，扛着灵锄走向第三亩灵田。
“歇会儿吧，别硬撑，瘫这了我可不负责。”
中年修士不知何时出来，站在田埂观望着陈阳的劳动成果，脸上露出一丝欣然。
陈阳苦笑：“早点干完，早点收工。”
他不想示弱，在修仙界，弱者连最基本的尊重都得不到，如果他今天连松土都干不了，明天可能连这种零活都接不到。
中年修士没再多说，仅抛来一个水囊。
“喝点灵泉，缓缓。”
陈阳道谢，接过水囊喝了一口，这人还怪好的，在这世态炎凉的坊市，倒是少见。
微弱灵气顺着喉咙流入体内，稍稍缓解了经脉的灼痛。
“你来这多久了？”中年修士突然问。
“刚来一年。”陈阳抛回水囊，继续锄地：“种些低阶灵草，勉强过活。”
“才一年，那你的苦日子还在后头。”中年修士笑了笑，“我叫赵平，在阎关这边种了十几年灵谷。”
“陈阳。”
两人沉默一会儿，赵平忽然压低声音：
“听说黑虎帮的人最近挺活跃的，你一个人，出入坊市最好小心点。”
陈阳手指一顿，若有所思。
黑虎帮已经上门要过一次债了，想来近期应该不至于再来。
“多谢道友提醒。”
突如其来的善意，让陈阳不禁多生一颗心眼。
赵平摇头轻叹：“这世道，散修难混呐。”
陈阳没接话，默默挥动灵锄，心里暗暗赞同。
是啊，散修难混。
可比前世上班，难多了。
没有宗门庇护，没有资源倾斜，只能靠最底层的劳力一点点积攒灵石，再投入修炼，如此循环往复，修为却止步不前。
可即便如此，仍有源源不断的人，前赴后继地踏上这条不归路。
只为追求那遥不可及的，长生之道。
成为散修，是凡人唯一能触及长生的机会。
阎关山这种边缘之地，灵石能在这里流通起来，幕后必然暗藏着某股势力。
得益于灵石流通，出现了坊市。
围绕坊市的廉价贸易，进而发展出各方势力。
黑虎帮，玄霜阁……
思绪发散，陈阳想了一圈又回到原点。
再过几天，就到了交田租的日子。
一年的租金是十块灵石，凭他现在的状况，哪里支付得起。
交田租，买灵土…
还得还债…
都处都需要灵石…
头疼……
忙碌到傍晚，陈阳终于完成任务。
“物归原主。”拖着疲惫的身体，陈阳走出灵田，归还灵锄时，手抖得厉害。
现在的他已经没多少气力了，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。
赵平扫视一圈，对他的劳动成果很满意，不仅给了一块灵石，还额外送了一小袋灵谷。
“干的不错，拿回去煮粥喝，补补气血。”
陈阳接过灵谷，忽然注意到对方腰间坠玉挂饰。
好像在哪里…见过？
“多谢道友。”
回去路上，陈阳取出赵平送的灵谷，顿感意外。
袋里的灵谷颗粒饱满，卖相十足，看起来比坊市摆卖的上品灵谷，还要丰裕一些，已经达到上贡宗门的标准了。
“灵土换灵谷，一斤换一两。”
前方摊位的叫卖声，引得陈阳加快脚步。
“上好灵土，走过路过不要错过。”
摆摊的散修打量陈阳，“这位道友，你打算换多少？”
“这是我的灵谷，少于五斤不换。”
陈阳解开布袋，亮出里面晶莹剔透的灵谷。
“你这么点…撑死三两。”
“不行就算。”陈阳扭头就走。
“道友且慢！”
摆摊的散修不情不愿，最终还是选择交换。
回到灵田木屋，陈阳给霜心草换了一层新土。
五斤上好灵土均匀参杂进地里，也算改善了土壤的质量。
他检视霜心草的状态，确认炎纹石仍在持续发热，这才稍稍安心。
远处喧嚣的坊市渐渐冷清，陈阳坐在门槛上，望着夜幕轻叹。
“得想办法提升修为，不然只能在最底层蛰伏。”
得到灵植反哺，现在他已经可以正常引气入体修炼，只可惜受限于灵根，修炼起来事倍功半。
原主在阎关呆了一年，修为毫无寸进，基本只能靠最原始的体力活，赚取微薄的灵石。
“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，我必须另辟蹊径。”
首先得将霜心草培育成熟，一来能得到灵植反哺，二来可以交付玄霜阁，换取一笔灵石。
有了灵石，便能买更多的种子。
“只要不断培育灵植，得到反哺，有朝一日，我一定可以突破入微！”
只是即便如此，距离真正的仙途，还相隔甚远。
空有修为亦无用，还要想办法弄到功法…
拜入宗门？
难…
否则原主也不会甘为散修，蜗居于此，挣扎生存，最终死于非命。
陈阳不急不躁，心中已有规划。
灵植生长，需要缓慢的过程，长生之道亦然。
灵植不会因为你的焦虑而一夜成熟，修行也不会因为你的渴望而瞬间突破。
“欲速则不达，慢慢来。”
陈阳轻声自语，起身走向灵田。
夜风微凉，霜心草的叶片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蓝光。
陈阳蹲下身，手指轻触其中一株。
【暖...舒服...谢谢你......】
点点蓝光随风飞扬，恍如一群萤火虫，渗入陈阳的体内。
“这次的反哺，来的这么快？”
陈阳惊喜不已。
灵植反哺的灵气很特殊，不仅带有治愈效果，更是比自己吸纳入体的要好得多。
周身筋脉在灵气的疗养下，开始加速修复。
夜色渐沉。
陈阳躺在简陋的木床上，听着窗外虫鸣，思绪渐渐平静。
今日收获良多，可谓日胜一日。
不过他深知，明天会更好。
闭上眼睛，沉沉睡去。
晨露未干时。
陈阳蹲在灵田里，指尖轻轻拨开土壤。
炎纹石的热量比昨日又减弱了几分，霜心草根系不再僵硬。
他闭眼凝神，指尖触碰叶片，感知着灵草传递的心声——
【灵气，还是太少......】
陈阳收回手，若有所思。
“炎纹石维持温度，换土提升养分，都只是最基础的种植条件，霜心草真正需要的，终究是灵气的滋养。”
陈阳站起身，环顾四周。
这片灵田的灵气稀薄，勉强能维持低阶灵植生长，但对霜心草这种较为娇贵的品种来说，远远不够。
“得想办法，让灵气更集中地供给它们......”
陈阳摸着下巴，思索对策。
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，精准调控供给往往比盲目施肥更有效。
“或许，可以试试‘聚灵阵’简化版？”
聚灵阵是修真界最常见的基础阵法，能汇聚天地灵气，是散修必学法门之一。
不过完整的聚灵阵需要阵旗灵石，更高级的甚至需要符文刻画，陈阳两手空空，既没材料也没能力布置。
“只能试试灵气引流......”
陈阳再度蹲下身，用手指在灵田边缘划出一道浅沟，随即沿着霜心草的根系走向，缓缓调整沟槽的深浅。
这是最基础的灵气引流，目前他能办到的唯一方法。
利用土壤的天然导灵性，让游离的灵气更集中地流向霜心草根部。
“但愿有用。”
陈阳擦了擦额头的汗，站起身。
托霜心草的福，经脉已经修复大半，比起前几日好了许多，陈阳也逐渐适应了这具身体的状态。
“筋脉问题解决了，现在就剩一个难题。”
灵石。
午后，陈阳再次来到坊市。
今日的街道比昨日更热闹些，几个散修围在一处摊位前，似乎在争抢什么。